
2021年1月14日下午,在浙江舟山群岛新区研究中心(CZZC)主任黄建钢教授主持下,举办了浙江舟山群岛新区研究中心2021年第一期“周末智库沙龙”。与往常的政策性和对策性沙龙不同,这是一期理论性沙龙。沙龙的主题为“从理论层面看民主,它究竟是什么?又要怎么弄?”这个主题不仅关系国家性质,还关系社会运行,更关系个人心态。“民主”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空气”,已经无处不在。
“民主是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成果,也是世界各国人民的普遍诉求。”但似乎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学者能够提出为人们所普遍接受的民主概念,甚至都在以民主高度的模糊性去回避民主本身的歧义性。“各种民主思想,犹如一片巨大的、无法穿越的灌木丛”笼罩其中。为此,CZZC特别邀请了浙江海洋大学1979级校友、自由学者王政先生主讲,浙江海洋大学东海科技学院张发平讲师,浙江海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张永辉博士,浙江舟山群岛新区研究中心主任助理、CZZC海洋文明城市研究所所长、《浙江海事》杂志副主编郑健等“思考者”参加了这次对“民主”的头脑风暴,拨云睹日,在理论层面上回归民主本身,来探讨民主的概念、内涵、功能、作用和影响。

浙海大1979级校友 王政
浙江海洋大学1979级校友、自由学者王政对于西方语境下的民主是持有保留想法的。他提出,对西方文化的解读要加上“邪恶”的定语,因为阶级会改变,政治会改变,唯有文化、价值观很难改变。中国可以为了全人类的可持续发展而努力,但西方却不会。毛泽东曾说:“资产阶级的唯物主义不合用,只有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就是辩证唯物主义,运用到社会问题上成为历史唯物主义,才合用”。他认为,民主和专制都是发展史上人类发明的政治模式。它们本身并没有好坏,只是看这一时期哪种模式会更加适合。例如某一时期使用专制发挥的效果好,那么专制它就是好的。只有统治者利用专制起到了坏作用,才会说它不好。其实,我们赋予“民主”太美好的内涵了,甚至制造了一个对立面来映衬它的正确性。如果专制不好,人类为什么会创造它?创造它的必要性在于什么?立足悠久历史、古今中外,他指出,很多伟大的君主几乎都是专制的。非洲的酋长、中国帝制的皇帝、日本的天皇、法国等国家使用皇帝作为专制君主的头衔、阿拉伯国家的苏丹等讨论问题,非但不发扬民主,很多时候还是力排众议,在军事上尤甚。倒是这些时期实行专制的人,给国家带来了安宁、和平。为什么西方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反民主的?民主是什么?据悉古希腊七将军就是因凯旋后未带回战士尸体,被民主政府审判而死,致使国家无“能将”而亡;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被检察官判处死刑而饮鸠就刑。虽然民主政治能防止执政者少犯错误,但是在实际运用中,它并不完美。于是,王政认为,第一,对于民主的纠正作用表示怀疑,例如美国特朗普说了很多不靠谱的话并没有下台;第二,民主政治效率极端低下,例如2002年3月欧盟15国启动的“伽利略”导航卫星计划直到2011年才开始发射首颗卫星。如果是专制政治的领袖就能直接纠正,除非是领导人发昏。到了1582年(万历十年)利玛窦前往中国,西方当时的宫廷没有文化。当时所有的文化都在教堂。他们认为,中华帝国的专制制度是最好的。他们吸收的也是礼仪之邦的中国——道德水平高、不信仰上帝、和为贵的优秀文化。反过来,中国对待西方本土文化要防止精神殖民。在此。王政提出,为什么国家富足的中国不去征伐别人?其实,民主与专制各有利弊。曾子曾曰:“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浙海大东海科技学院讲师 张发平
浙江海洋大学东海科技学院张发平指出,任何理论的研究都有一个定位的问题,它至少蕴含研究的对象、维度和逻辑三个方面的定位,也就是说你究竟谈论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准备从什么维度来谈、其背后的逻辑支撑又是什么?否则就会陷入大而化之的谈论,各说各的理,思想上产生不了同频共振。正确定位是走向事情本身和揭示事物发展规律的前提。就民主的谈论而言,不仅要看你对民主已经说了什么,还要看你是从什么角度谈的,为什么这样说而不那样说,你的思想逻辑是什么?更为重要的是,在你的已言说中发现尚未思考和尚未说出的,这恰是理论研究者站在前人肩膀上或在吸收他人优秀成果的基础上需要创新的“用力点”。在他看来,民主有各种各样的思考、言说和界定,我们既要看到它们存在的共性、更要打捞它们之间的差异性。实际上,有些看上去细微的差别或许就是最难跨越的鸿沟和最具本质性的区分。作为真正的民主,首先是民主的主体要有自由意志,即自己规定自己。正如康德所说,“人为自身立法。”自己规定自己意味着不是别人来规定我,请别人来为我做主,也不是我去规定别人,替别人做主,而是自己做自己的主。这是民主自身的内核,其他都是民主的派生物和副产品。如果本末倒置,理论上必将陷入民主之外的无限制地谈论,现实中将会导致民主异化的悲剧,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悲剧。

浙海大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张永辉
从历史的长远看,浙江海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张永辉博士认为,走向民主是顺应时代的。从公元前8世纪的古希腊到古罗马、再到中世纪,历史的趋势已经由专制向往民主。要知道,专制是有它本身的时代性,但随着人从相对愚昧变成更开明更有文化的人,民主比专制符合这个时代。其实,每一种政治形势,无论是专制还是民主,其存在必有其理由。例如春秋战国、秦王朝等时期,现实的条件下适合哪一种形式?专制。而它的合理成分其实到了目前为止还是能够为我所用。但对于民主本身的探讨,他指出,民主总要经过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我们对以前进行否定,未来也会对我们目前再否定。例如“民主”的“民”指的是什么?在资产阶级民主推翻封建社会、无产阶级民主又推翻了资产阶级的过程中,“民”也从“贫民”转变为“平民”再到“人民”,所以“民”本身的含义就在发生变化,是跟具体的现实环境、具体的方式、整个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直接相关的。此外,黑格尔认为,作为君主的“自我是最单一的东西,同时也是最普遍的东西”。张博士对此提出不同看法。他认为,君主决策是建立在一种老百姓比较愚昧的基础上的。而随着百姓认知觉悟水平的不断提高,专制肯定是不适合大家对民主的呼声的。因为人越觉醒,他对自己权利的要求就比较高。民主从现实来说可能还有局限性,但是从历史的长远看,它是在逐步提升的。世界是朝着民主的脉络前进的。

CZZC主任助理 郑健
对于民主,浙江舟山群岛新区研究中心主任助理、CZZC海洋文明城市研究所所长、《浙江海事》杂志副主编郑健认为,要明确概念,过去的资本主义民主与现在的社会主义民主是不同的概念,尽管资本主义民主在近代和现在都起过促进作用。“自由平等”是民主本身的一个前提,而新时期要有新概念。他指出,现代民主的前提要加上“公共意识”。有了公共意识作为前提,才是现代真正的民主。
当今提倡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民主应当怎么理解?作为方法而言,我国的民主自古有之。明朝首辅张居正曾言:“天下之事,虑之贵祥,行之贵力,谋在于众,断在于独”。其中“谋之于众”就是民主,“断之于独”就是集中——这不是专制,而是民主决策的方法问题。
毛泽东是不是专制?其实他最讲民主。“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调查研究就是民主决策的前奏。调查研究过程也是采纳民意的过程。由此郑健指出,人民代表的个人意愿代表不了人民,代表的前提和本质含义是“被授权和受委托”。代表所代表的应是选民民意。如何通过调查研究取得选民民意,是代表在代表会议上提交提案前必须做的功课。否则他就不能或没有履行代表的职责。代表资格中的身份比例按照选区划分,正是从代表便于在相对比较熟悉群体中取得民意而设计的。现在普遍存在的问题是把代表身份固化了,甚至成了一种社会地位和特权的象征。
我国实行的“民主集中制”其实还在不断地完善过程中。其中的协商民主就是我国的一种创新。在社会基层现实生活中,我们常常没有“人民当家做主”的获得感,原因就在于某些重要机制出现了问题,如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猖獗使许多好的制度不能落地并切实贯彻。

浙海大政治学二级教授 黄建钢
浙江舟山群岛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大学法学博士、浙江海洋大学政治学二级教授黄建钢认为,对“民主”,一定要进入理论层面来探讨。理论与非理论的区别在哪里?理论就是要明确知悉概念。例如“民主”到底对应的概念是什么?在理论层面上看,“民主”其实不对应“专制”。黄博士提出新观点:“民主”对应的应该是“君主”。那么,“专制”又是什么?专制有两种形式:一是君主专制,二是民主专制。“专制”又对应什么?像邓小平同志提出的我国经济体制“是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一样,这并不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区别。其实,这在概念上是有问题的。“市场”并不简单等同于“自由”。“市场”是“计划”和“自由”的对立统一,进而形成“市场经济”。“市场经济”虽然包含“自由经济”,但不等于“自由经济”。正确的理论提法应该是,“是计划多一点还是自由多一点”的问题。黄教授特别强调,在理论层面上来思考和讨论,概念明确是重要前提,否则很多理论就无法对应。就像父子怎么对应?母女怎么对应?而夫妻在同一理论层面上就可以对应。所以,平时对概念一定要善于纠正和完善。由此看,“专制”应该对应“共和”。而且中国的“共和”才是真正和完善的“共和”。在此基础上,那什么叫做民主?首先民主是有发展阶段的。只有近代资本主义才有民主的看法是彻底错误的。黄博士认为,奴隶时代就有民主,如古希腊的民主。但这个“民主”不是“人主”。在古希腊,“人”是分为两种的:奴隶、市民。甚至奴隶要大大超过市民。所以,把“民主”直接等于“人主”是错误的。民主其实有四个发展阶段:奴隶社会的市民民主、封建社会的农民民主、资本主义社会的公民民主、社会主义社会的人民民主。只不过它在每个阶段占比成分不同。其次,“民”是有着特定概念的。当下我国的社会主义民主是人民民主。要知道,“人民民主”在人类历史上还是一个崭新的民主性质和形式。它至今并没有现成成熟的经验、方式和方法可以借鉴和参考。但是从古代民主、近代民主发展到现代民主,我们就不能把“近代民主”作为社会主义民主奋斗的目标。把“近代民主”作为目标是一个历史的倒退。历史上发生任何的事情都是一个历史的选择。历史的选择就会有历史的作用,就像在“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民主制度下,我们在疫情中保护了很大一部分本该被历史淘汰的人。但这就是当下历史的选择。人类发展至今,有一个问题值得思考,就是什么叫做“自由”?相比动物,人类穿衣服为保暖反而被衣服束缚。人类开着车为方便反而被开车所限。人类在呼唤自由,却是因为人类本身越来越不自由了。甚至民主本身还会使一些人失去自由或者使人失去一些自由。所以,谈“自由”一定要放在理论层面,放在人类的精神角度去谈。因为在每一个新阶段的开始和初中期,人都是自由的。他只是到了一个社会阶段的后期甚至末期才会觉得不自由。例如建立封建社会就是追求自由的一种表现和结果。但是,每个朝代到了末期就会被推翻。再被建立起来的朝代在初期和早期也是为了追求自由。因此“自由”是一个相对概念。我们只有把它放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下去探讨才会有意义。再如什么叫做“文明”?“文明”本身就是限制人的。如果放在理论层面来探讨,就不是说“民主是文明、自由是文明”。而是“文明”是一个相对概念,它的对立面是“自由”。这才叫做理论探讨。那我们现在究竟要创造什么?现代社会就是要创造现代文明、现代自由、现代民主,或者说是要创造社会主义文明、社会主义自由、社会主义民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决不能去照搬近代社会的东西,否则就会被限制,就是在倒退。
回顾从古代民主到现代民主发展的历史长河,民主究竟是什么?我们就要在理论的层面上回归民主的本身来探讨,明确民主的概念,划好边界。历史上发生任何的事情都是一个历史的选择。历史的选择就会有历史的作用,因此当下民主如何发展,就要探究“现代民主”,就不能再把“近代民主”作为奋斗的目标了。不然就是一个历史的倒退。民主是有自由意志的。民主是需要公共意识的。历史只要是向前发展着的,民主本身也会顺应时代的发展而发展。未来的长河不会结束,民主在理论上的探讨也就不会停止。
这是一次纯粹的理论沙龙。它的探讨就来自于社会的现实。现实之中很多问题的探讨虽然深入,但就问题本身的理论探讨却模糊迥异,其实理论困惑和思想困惑才是阻碍问题本身的实质。本次沙龙的参与人员还有浙江舟山群岛新区研究中心助理姚继锐和吕新玲,姚继锐担任本期摄影。作为中国举足轻重的新影响力智库,CZZC不仅要发散思维和对策,更要风暴思想和理论。这次沙龙参与专家虽然少,但头脑风暴直指要害,探讨问题深远深邃。这篇报道还只是冰山一角,智库思想的新硕果仍在路上前行。